沉寂已久的公主府恰在今日热闹起来,自晨时起下人们就洒扫起来。
这座王城内的华府贵邸于公主及笄时而建,平日里并不怎么迎来它真正的主人,大小事务多是由府中管事操持。
宜泽公主喜欢居在宫中与亲人相伴,今日她便要从宫里的寝殿搬出来居于此处,不久后,公主将要在公主府坐上前往大鄞的婚轿,风光出降。
下人们领命收拾了东边的院子出来,那里有王上赐给公主的温泉和玉床,想来是公主心尖尖儿上的贵客,他们自是不敢怠慢。
“按照咱们萧国的规矩,殿下您从今日起就要离开王上和娘娘,直到出降之前,就得一人在公主府住了,奴婢担心,殿下您会觉得不习惯。”蕊絮剥着手里的松子,低头嘟囔着。
离开父王母后的日子,一开始是不习惯的。
上一世萧国灭国后,她得以苟活于世,为了忍辱报仇,她干过了自己所不能想象的脏乱活计,住过连风雨都遮蔽不住的简陋屋舍。
那时候便想着,若是父王母后还在身边,该有多好。
“本宫总不可能待在父王母后身边一辈子,今生今世都被他们庇佑着,人这一生,大部分的路还是要自己来走。”楚照槿将一粒松子送入口中,充斥着油润的香甜在味蕾上散开。
这时候才果真觉得,人能好好活着,在安逸闲暇之际吃颗松子就茶,都算的是幸福。
“公主,顾使君那边送了东西过来。”府里的婢女过来禀报。
“呈上来让我看看。”楚照槿有些无奈。
那日顾衍说弄脏了她的衣裙,要送她一身新衣裳,她分明婉拒了他,现在看来,这人只当听不进去他的话。
婢女将东西呈上来,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食盒,并非衣物。
“这是什么?”楚照槿有了兴趣。
每日给公主府送礼的人多如牛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数不胜数,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给她送吃的。
食盒打开,里面呈着一张小小的糖人,中间由木棍穿着,两面贴了雪白的糯米纸。
楚照槿将糖人拿起来端详,竟是那一日在街上看到的狐狸样式,送入口中甜而不腻。
这几日她果真是馋了这糖许久,那日遇刺没吃上,今日倒被顾衍送上门来了。
“他倒是有心。”楚照槿心情极好,两指捏着木棍,狐狸糖人在手上打转。
“是呢。”婢女解释道,“顾使君让奴婢传话说,他多谢殿下收留,又将玉床温泉赠他疗伤,心中感念无以为报。顾使君想着殿下什么都不缺,便送来殿下未吃上的糖人,想着殿下应当会喜欢。”
看来,顾衍已经在东边的院子安顿好了。
楚照槿吃着手里的糖,听得外头一团吵嚷:“方才还清清静静的,眼下吵什么呢。”
刚走到门口,公主府的嬷嬷就急急忙忙报上来:“殿下,赵公子他……送了聘礼过来。”
“聘礼?他送聘礼过来干什么。”楚照槿心下一惊。
那时候她给赵叙文说得还不够明白吗,还以为赵叙文能就此收敛,没想更甚。
如今将聘礼送到公主府门口,这便是在污她名节,若是大鄞要拿此事做文章,她和小恭靖侯的婚事恐怕就此作罢,她一切的盘算就都不做数了。
“表兄眼下在哪儿?”她糖也顾不得吃,递给蕊絮拿着。
“回殿下,在梧池边。”嬷嬷答道。
“聘礼呢,可送进来了?”楚照槿被一众婢子佣促着,急急忙忙往湖边去。
掌事婢女答道:“没呢,我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没有殿下的意思,不敢让人送进来。”
“好,一定把聘礼拦在府门外,将那些扎眼的东西找个没人的地方安置好了,免得旁人知晓。”楚照槿慢了步子,心下松了一松,“不是大事,我现在就去见赵叙文。”
聘礼没进门,这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赵叙文连下人给的凳子都舍不得坐,就站着在梧池边的露台上等她。
看着楚照槿来了,他更加忐忑,面上露出一抹笑来:“表妹,你来了。”
“表兄不坐吗。”楚照槿被蕊絮扶了坐上胡床,端起茶汤润了润喉。
今日天光正好,日头正盛,赵叙文偏唱这一出,让她火急火燎赶来,累得紧了。
赵叙文双颊微红,像是被楚照槿看穿了心思:“刚才等表妹来,忘了坐下。”
“哦。”楚照槿淡淡答了一声,“看来是表兄不想坐,既然如此,本宫不好强人所难,表兄便不要坐了吧。”
婢子听了楚照槿的吩咐,撤下了赵叙文的椅子。
赵叙文不明所以,怀疑自己听错了话,表妹从不这样对待他:“表妹性情和善,贵为公主却从不自傲,眼下对我这般,是同我这个兄长生疏了?”
“本宫只有一位兄长,是萧国未来的王。我虽称你一声表兄,但君臣有别,莫要因为些亲族关系,忘了自己的身份。”
“旁的臣子来见本宫时,非本宫赐座,都得站着,那表兄也一样。”楚照槿收起平日里带他的温和,面上疏离之色尽显。
赵叙文不是榆木脑袋,猜到了楚照槿为何生气:“表妹,今日是我思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