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天意如此,那作为回舟的正妻就必然要削了陈、钟家的权势了。”
“钟家是外祖,也会在意一个没在身边养大的孩子吗?”大长公主皱了皱眉,换做是她,固然重视血脉,可没养大的孩子终究不是亲的。
“不仅是钟家,连带着陈收的两个儿子,小孩丢了多久就找了多久,感情可是常人能及?钟家家财万贯世代行商,可是握着西南三百多口盐井啊,若是能就此收回来,倒也算老二的功绩一笔。”
西南为守盐井自留了家丁操练成土兵,朝廷的人几乎安插不进去。前些年送去的有能力的保皇党都在几年后辞官,监督不成反而流失大批人才到西南。
大长公主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揣测皇帝的心思,看他有些浑浊的双目中的犀利暗暗心惊。
“皇帝,回舟本就是个倔的,这些年来一直有着心结也不能一味责怪。至于婚事,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问问回舟吧,日子选出来由他来定。”
“若是他不肯?”
“那就说明他不愿,强乐无欢,这婚约我就做主给取消,可行?”
大长公主对拿捏皇帝、转移话题这件事颇有建树,明摆着告诉皇帝“回舟不听我就取消这件事和皇帝赐婚不成没有关系”。
皇帝心中却并不这样想,此女的出身决定了她必留皇室,不过好在不甚抗拒嫁到帝王家。
本来有些惋惜没指婚给老四老五,而如今……他攥紧了手里的签,暗道就是死,她也要死在楚王府的妃位上。
加班的司礼监连夜查好了日子,当即给了等候在一旁的吉祥公公。
吉祥公公上了轿辇,侍卫一路将他送到了禁军把守的楚王府。
刚走没几步,司礼监的家中后院飞出去了一只不起眼的灰头鸽,随便一头扎进了车水马龙的夜间小贩堆里。
京城的夜晚到亥时封市巡夜,在此之前,是一日内城中最繁华的时间,是以鸽子能够消隐于市。
当天夜里,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吉祥公公送来的什物,指腹上的薄茧被摩挲得微红。
孟回舟本穿着单衣在书房,听到来人是谁后,皱着眉多披了一件挡风的大衣才去拿信。好在他衣服里深色居多,夜里黑也看不清他穿衣单薄。
早已过了春分,虽是不冷,可夜里起风。若是单衣出门被吉祥公公看到,就又会被他转告给皇帝“楚王春日里单衣出门”。
于是然后爱操心的皇帝就会在第二天下早朝趁着宫人不注意,跟着朝臣混着出宫来到他面前。
“有劳。”他微一颔首,还是那副清冷的面孔示人,好似与先前在东宫时一般无二。
皇帝身边的吉祥公公亲自送来的东西,笑眯眯地看他接下后就走了。
信筒是雕刻成首尾相连的两条锦鲤的木盒,只消一拨弄鱼口中衔着的木珠,就能打开机关取出“尺素书”。
作为信筒未免太无用的设计,可其中蕴含的意义惹人深思。
……,中有尺素书。
心腹接过他手里的一张折成四方的纸,展开后发现是写好的三十个日期,从三月一直列到了次年二月,内里还有一封两折的人物小像。
孟回舟忽的从他手里拿回物件,砺一还没来得及打开那幅小像就被收了回去。
“最近的日子是哪天?”孟回舟解下大衣坐回主座,表情有些不动声色的淡漠,“挑个最近的当孤的婚期。”
下属对他仍以孤自称毫不惊讶,毕竟皇帝特许最宠爱的嫡长子是普天之下唯二人自称“孤”的人,在许多人那里并不算什么秘密。
“爷,陛下那边……”在人来之前砺一正汇报着雁城连着几日没下雨、旱了庄稼的消息,本想着位爷惦记着民,或许哪件事能让他争着复立。
他自出生以来便拥有的太子之位,太子之才也是有目共睹,大元风调雨顺、政和人安足足二十五年。若是就此没了皇位束缚,孟回舟想得太开出家了可如何是好?
谁曾想忽然来了消息,猜想不知是不是陛下施压,让他们的王爷屈服了。
“不过是京城哪家仔细养大的小孩,被外边传出的几句孤的威名迷了眼,陛下想来也是十分满意的,不然不会让吉祥公公来。”
砺一当然知道这是孟回舟在胡说八道,可却百思不得其解是因为什么能让自家主子主动同意这门婚事。
孟回舟随手把双鱼形状的木盒扔在桌上,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