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一番带着威胁口吻的交代后,有些伤感的谈话也到此结束。
与梁红兵的对话也大抵如此,只是比起平素说话就言简意赅的封定边,梁红兵这位指导员显然更能说一些。
一脚踏进宿舍,迅速掩上的门将一片宽阔的光挡在门外,让这间本就笼罩在阴沉天色下的房屋又添了几分昏暗。
老兵们瞬间将目光汇聚在夏承安身上。
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连里想怎么处理这四个让他们气得头疼的生瓜蛋子,但从刘筱云三人身上,他们实在问不出什么结果。
宋小林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哭丧着脸,而徐振卿则像被抽掉了脊梁骨一样缩成一团。
至于罪魁祸首刘筱云,表面上看倒不像前两个那么狼狈,可往日你说一句他恨不得说一万句的碎嘴,这会儿反倒像锯了嘴的葫芦。
连里给予的处分一定很严厉。
这是老兵们通过观察得到的共识。
但具体严厉到什么程度,他们不得而知。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不想结果糟糕到他们无法接受的程度。
对于这四个害群之马,他们确实想蜂拥而上狠狠揍他们一顿。
几十号人小半年的努力,就因为两三秒的愣神变得毫无意义,搁谁身上不心里堵得慌。
可是,真要说把这四个人彻底踢出二连,他们想过,却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
党指挥下的军队,对于犯错误的战士,一直秉承的都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惩罚确实要有,可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了事。
只是,看刘筱云几人的模样,老兵们心里也忍不住犯起嘀咕。
“夏承安,到底什么情况?”
李爱军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忧虑和急切。
他拿三个跟鹌鹑一样缩头缩脑的孬兵无可奈何,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从夏承安嘴里问出点东西了。
目光在刘筱云三人身上扫了扫,知道李爱军询问的不仅仅只有自己,夏承安只能整理了自己有些复杂的思绪,而后如实向所有老兵陈述了梁红兵刚才宣读的处分决定。
听到是被送去看守训练场值班室,老兵们悬着的心纷纷放了下来。
这样的处分,转圜的余地还是挺大的。
虽说解除处分的决定权依旧没有掌握在连队手里,但是只要夏承安他们在此期间态度诚恳地认识错误,以积极的心态应对职责,想来
开春之后,只要连里打报告上去,总有让他们回来的可能。
如今唯一需要他们担心的,反倒是夏承安四人的思想状态。
万一这几个愣头青破罐子破摔,到时候就算连里愿意接收他们,报告打上去上级首长也未必会答应。
七嘴八舌的劝慰和提醒纷至沓来,老兵们突如其来的热情隔着心门,将完全沉浸在自责和伤感中的刘筱云三人从自闭的边缘拽了出来。
也就在老兵们准备多向四人传授一些独立生活的经验时,嘹亮的开饭号悠然响起。
集合,点名,拉歌。
折戟沉沙的二连如今犹如一支哀兵,迫切地想要将在验收中没有收获的结果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高亢的声音丝毫没有因为少了夏承安四人的积极参与就比其他连队低几分,哪怕势头正盛的一连,在此时此地,也只能在连长张荣三番五次的怒吼中,才勉强爆发出一较高下的调门。
歇斯底里的怒吼终究还是有用的。
没有谁想在这个时候,冒着第二天全连喑哑的风险与二连硬拼到底。
哪怕,一直压所有连队一头的一连,亦是如此。
心里暗骂着“疯子”,几支连队在司务长的催促下相继走进了食堂。
旁若无人地唱完最后一支歌,站在队列前方面向众人的封定边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大手一挥示意开饭,而是表情凝重地说道:
“讲一下。”
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在食堂门口讲评了,但二连依旧如往日那般,严格遵守讲评的流程,先是一声响亮地靠脚,而后又在封定边的口令中整齐划一地稍息。
若是以往,封定边肯定会扭头朝旁边的张荣递上一个挑衅的眼神。
但今天封定边的身旁没有张荣,二连的队列旁边也没有一连。
只有他们自己。
“接受上级通知,203车组全体乘员因为训练态度不端正,心理素质不过关,思想觉悟不合格,无法在关键战斗中发挥应有的战斗力。
秉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特将四人调往训练场值班室。希望他们能够在最艰苦的岗位上深刻反思,真正成长为一名能打敢打能战敢战的合格的装甲兵。”
“对于这四名同志的离开,作为连长,我深表歉意。是我本人没有带好队伍。希望他们能够秉承知耻后勇的信念,在新的战位上做出优异的成绩。”
为了尽可能消除炮弹打空事件的影响,连里并不准备以任何形式送别夏承安四人。
站在这里,当着食堂内那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二连犯的错,二连认,也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和处分。
封定边没有说很多,只是坚定地表明了态度,便让所有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