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恩宠?”裴素尘语气上扬:“曹伯伯说笑了,我相貌平平,何德何能受此称赞。”
“苏府美人虽多,可姑娘也不可妄自菲薄。”曹元说着露出慈善的笑容:“苏府确实并非寻常门户,君侯为当朝重臣更怀有鸿鹄之志,又多有贤士能人辅佐,权势步步高升,身边佳人源源不断也是人之常情。”
他转过身,面向裴素尘,一双历经岁月打磨的双眼布满沧桑:“不过姑娘并非愚人,对于有权有钱的男人,只要肯花些心思就行。”
裴素尘听着曹元的话,心中思绪万千。
她因有武功在身,在江北与苏伯冲实际是各取所需,所以地位不同于一般奴仆,如今武功却废了。
怕是也要成为那几朵月季,待春去冬来时,在墙边顾影自怜。
书房内,苏伯冲正手中拿着一卷书,站在书案前,笔直颀长的影子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房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他抬头循声望去,见裴素尘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自己跟前。
“奴婢拜见大人。”
春日的暖阳照进屋里拂过裴素尘苍白的脸庞,在她略显慌乱的瞳孔中散发出盈盈亮光,苏伯冲注视着,觉得与平日恭恭敬敬的她相比,此时却多了一些乖巧,甚是惹人怜爱。
回想三年前,她身上破破烂烂的披着些粗布麻衣,头发凌乱,眼神透露着坚毅的样子也令他十分怜爱。
“身体好些了吗?”他淡淡开口。
“劳大人挂念,已无大碍。”
苏伯冲若有所思得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书接着说道:“纳妾的事想必你已知道了。”
裴素尘浅浅“嗯”了一声。
苏伯冲见她反应平淡,心中暗暗有些置气:“你不愿意?”
话落,便见裴素尘应声跪在了地上:“奴……婢惭愧,何德何能与夫人姐妹相称。”
“刘大人说裴姑娘秀外慧中,娶你做妾,是明智之举,我亦觉得甚为有理。”
此事原来是刘鹤的主意。
裴素尘心中五味杂陈,苏伯冲是她的恩人,她本不该拒绝,却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受,害的她凭白添了份郁闷。
此时小公子推门闯了进来,扑到苏伯冲膝前,他宠溺得笑了笑,一把捞起抱进怀里摸着孩子幼嫩的脸蛋对裴素尘吩咐道:“此事已定,你且先回去好好养伤吧。”
“婢子告退。”
裴素尘失意得离开了书房。
府中人经过苏伯冲考虑后定下了吉日就在本月十五,距离成亲还有五日。
前几日刚下过雪,又出了太阳,在暖阳的照射下,屋檐上的冰雪显得尤为晶莹剔透。
祁彦锟挑了个空闲的时间骑马来到了鹿州城郊外的芦苇坡。
这里白茫茫的一片,干枯发黄的芦苇支杆,在冷风中飘摇,祁彦锟穿过大片的芦苇丛来到一座被雪覆盖住的石像面前。
他伸手小心翼翼扫去落雪,石像上半截露出一张精雕细琢的面孔。
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温柔又熟悉的女声。
“祁将军。”
他抬头望去,见不远处的马背之上,裴素尘身披艳红色的裘衣,在一片雪白中极为亮眼。
她挥挥手,口中吐出一团团白雾:“我去军营之中寻不见你,一番打听才知你来此处,你……在看神像?”
祁彦锟心事重重得应了声“嗯。”
裴素尘一跃下马,走近见他双眉紧蹙,一双略带疲惫的眼睛透露着忧愁。
转眼又看向他身前的神像。
“啊,这是蒹葭仙姑,当地人说是守卫这方土地,成人之美的神女。”
自平阳之战,裴素尘卧病床榻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裴姑娘,身体可好些了?”祁彦锟关切道:“哦,还未恭喜姑娘成婚之喜。”
寒风中她白皙的脸颊与鼻头被冻得发红,闻言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
祁彦锟见状心中一怔,又试探着问道:“怎么……姑娘不想嫁?”
裴素尘苦笑:“这世间并非每个女子心中都只有谈婚论嫁,生儿育女之事,我虽为报恩在苏府为奴却也从未想过全然依附他人而活。”
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话题岔开:“将军何故来此,是有什么心事吗?可是鹿州的生活过的不习惯?”
祁彦锟背过身,再三犹豫还是开了口:“裴姑娘可还记得在平阳那几日我救下过两个将士?”
“记得。”
“那二人曾是我父宗门之人,对于父亲的离世他们与我感同身受,那日在平阳他们提议我重回武林与他们自立门派,一来为父报仇,二来扫奸除恶,三来……我们这些肝胆相照的弟兄们聚在一起也过的逍遥自在。叫我若是考虑清楚了便去辽城几百里处的火烧崖与他们汇合,如若不然,此事就此作罢。”
“你应允了?”裴素尘轻声问。
祁彦锟急忙回道:“祁某深受姑娘雪中送炭之恩,又劳你亲自向苏侯举荐才得以为官,怎敢背信弃义,再者……我刚从叛门的谣言中脱身,再自立门派恐有不妥。”
裴素尘闻言走到芦苇丛旁折了一支干枯的芦苇,边拿在手中把玩边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