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若初下了夜班就来到叶深的住处。她倒不是想盯着叶深请她吃饭,只是传达一下他爸的指示,邀请叶深今晚去她家做客。叶深是戚武与医院领导共同讨论研究决定请回来的高端人才,所以邀请叶深到家里来吃顿饭,于公于私都是有必要的。
若初先打了一个电话,听到房间里的手机铃声,但没人接,然后就敲门,敲了好久都没有人开门,心想,难道出去了?正犹豫是等还是离开的时候,叶深一身运动休闲的打扮,大汗淋漓,看得出来刚运动完。叶深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若初站在自己的房门前,惊呼道:“你不会是来找我吃饭的吧?”
若初白了他一眼,佯怒道:“你叶大医生的饭很好吃吗?我才不稀罕呢!”但是不到一秒就微笑着说:“我爸邀请你今天到家里做客,让我来通知你。你会赏脸的对吧?”叶深看着她那无辜可爱的神情,竟有些心动,她太像顾缘了,动如脱兔,静如处子,调皮天真而不失优雅。叶深拿出钥匙,歉意道:“今天我要去静海,可能来不及赶回来。”
“我送你啊,那样你就不用坐长途汽车了。”若初脑筋转得真快,她一直乐于助人,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门开了,叶深没有回应,他只是被若初的热情惊吓了。他本想脱口而出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进去,他实在无法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去拒绝,于是沉默就是最好的办法,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若初亦步亦趋,跟着叶深进了屋子。房间很小,一眼望尽,却整齐的像没有住过人一样。叶深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若初惊呼一声,正好撞了上来,两人在狭窄的通道里都感到无比尴尬。叶深转过身,若初羞红了脸,但还是焦急问道:“叶深,你晚上来不来?”言语里竟有些埋怨。有些人,有些事,之所以会心急,会生气,是因为自己太关心,太在意。
叶深看着微微低着头的若初,那模样就像焦急寻找自己心爱玩具的小女孩,人见人怜。可是她还是勇敢地想得到答复,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应该拒绝这样一位女孩。半晌过后,叶深低声道:“那你至少让我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若初早已面红耳赤,大声笑着:“那我在车上等你。”说完,关上房门离开了。叶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觉得应该拒绝若初的,可现在后悔却没有任何用处。
静海是长江入海口的一座城市,因为一个人,所以造就了一座城市。相对于南城,叶深更喜欢静海这座安静的小城,这里有他的童年,青春,还有与那个女孩最好的回忆。这一切都随着越来越近的路程,不断冲击着他曾经试图忘却的记忆。如今历历眼前,他该是爱还是恨呢?是想起还是忘却呢?除了这些,这十年他唯一惦记的就是抚养自己的爷爷,他应该还好吧,至少每次通话的时候,他总说自己不错。
他跟若初说,自己会考一个驾照,然后买一辆车,那样就不用麻烦若初了。若初告诉他:“考驾照没问题,可你没有指标,就算买了车也上不了牌照。”她倒不是真的认为像叶深这样地方引进的人才会弄不到牌照,只是她希望自己能一直做他的司机,至少目前而言,能够这样,她就很满足了。
若初不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孩,那个第一次带回去的女孩就是顾缘,当初他真的以为,他们会携手一生,因为他深爱着她,他想让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爱着她,可结果是,女孩选择了离开,没有任何理由。后来当顾缘冷冷地告诉他,她从来没有告诉她父母关于叶深与她恋爱的事,叶深只能苦笑,七年的感情,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也许,当年的深爱是真,眼泪也是真,只是还不够。可以因为不够爱而分手,却又可以因为没有爱而结婚,爱情到底算什么?是小孩子的过家家吗?说不玩就不玩?是电影里的任性吗?说不演就不演?无论多么不情愿,他跟顾缘终究还是分开了,带着他一生最深的痛离开了这个地方,远赴海外,一去十年,再回来早已人事全非。可他心里还是记挂着,想念着。
道路两边都是树,他曾经说过自己并不想成为一棵永恒的树,而且自己也不相信世间会有永恒。所以很多事情,他都亲历亲为,因为对于他来说,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没有前世,亦没有来生,所有美好与崩坏都只有一生,他更想在自己一生最美好的年华里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可有些事,他无法做了。他沉淀了十年,终于青春远去了,虽然他还年轻,但与那些二十来岁的人交流,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叶深,达特茅斯学院那边好玩吗?”若初打开了话匣,在这并不漫长的行程里,她总要问点她想知道的事。
“好玩?这个词倒是新颖。它在新罕布什尔州,那是一个崇尚自由的地方,盛产花岗岩。我喜欢那里秋日的红叶,漫山遍野,非常美丽。可美丽过后就是漫长严寒的冬天,非常寒冷。”当时那么痛恨的严冬,现在想来,却涌上心头,无比想念。原来自己什么都可以原谅,因为那些爱恨,本身就承载着逝去的青春岁月,因为当时的拥有以及后来的失去,都是美好回忆的一部分,都是陪伴自己成长的一部分。于是,感恩岁月,感恩流年。不管曾经多快乐,多心痛,都要云淡风轻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若初心生向往,